山海亦可平（六）
10
偷溜出去的陈泽希自然是暂时躲掉了这边的狂风暴雨，刚刚踏进约好的小cafe, 好友就笑着站起来给了自己一个拥抱，外加一拳。
“大明星啊，见你都得半夜。”
陈泽希撇撇嘴，“什么大明星，毫无人身自由。”
“成长的代价嘛。”好友边说边递过去一个大袋子，“验货吧。”
“货不错，不过我没钱。”陈泽希装模作样的翻了几下，两个人都大笑起来。
是真想家了，熟悉的人，熟悉的情景，自然止不住的乐。
“哎，你给谁买的啊，你这种从来不吃甜食的奇葩。”
“你才奇葩，就我那小搭档，前几天短信里给你说的那个，光哥。哎我和你说，那小孩太可爱了，跳舞也好，真挺好，哪天有机会带咱舞团里让你们见识见识，一害羞耳朵就红······”
陈泽希兀自在一旁滔滔不绝，对面好友的脸色却越来越严肃。
“你玩真的？”
被打断的陈泽希愣了一下，想说我没想玩啊。
“陈泽希，你把他当什么？”
多要命的问题，直入人心痛击病症，你到底把他当什么。
陈泽希看着眼前的气泡酒苦笑着回答不出。
当什么啊，大概就是那种很重要的人吧，希望他敛去光芒只属于自己，又希望他张开羽翼飞得越来越高。
又甜蜜又苦涩又难耐又矛盾。
爱情这种东西。
那晚他们聊了很久，聊比赛聊爱情聊人生，饶是给别人当大哥哥，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少年，心里憋了太多情绪，竹筒倒豆子般全吐了出来，倒也清爽。
陈泽希动身回训练营的时候，天已蒙蒙亮。好友也不劝他，只是拍拍他的肩膀说，别熬得太苦。
不说加油，不说努力，只是担心你太辛苦。
北方的深冬，雾气弥漫在十字路口，红绿灯闪烁得不那么分明，街头巷尾的行人步履匆匆。陈泽希坐在车上，看着枯败的树木慢慢后退，思虑着好友最后的那句话。
苦么，真的喜欢上谁是多自然而然的事情啊，根本不需要咬着牙坚持，也不是熬，不苦的。
11
刚一回到训练营，陈泽希就知道自己闯了大祸。工作人员如临大敌一般的围上来追问自己的行踪。接着就是一波波的训斥，校长的，龙总的，管事姐姐的，身后是陪绑的兄弟。
陈泽希面无表情的挨骂，心中的内疚感却越来越重，下意识地看向夏之光，小孩一直低着头，一直低着头，不肯给他一个眼神。
意料之中地被停训，规矩这种东西，制定来就是给人遵守的。违背了必然有惩罚。
宾俊杰微微叹了一口气，拍拍陈泽希的肩膀说，“先吃早饭吧，吃完了咱们自己先练着。”
对不起三个字就梗在陈泽希的喉头，越是亲近的兄弟反倒越是难以启齿。
宾俊杰笑了一下，说没事的。想了想又用眼神示意陈泽希那边还站在镜子前的夏之光。同吃同住同训练，他其实早就察觉这两个队友之间与众不同的气场。只是他们不说，他也就默契地不提及。
这条路多难走啊，可是感情这回事，不过是如人饮水，冷暖自知罢了。
夏之光执拗地在镜子前重复着舞蹈动作，对一直叫他去吃饭的陈泽希视而不见。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别扭什么，被蒙在鼓里的小小委屈，害怕他一去不返的不安，看到他回来之后的如释重负，看不清前路的迷茫。
十六岁少年努力吞咽着本不该属于他这个年龄的复杂情绪。
“光光，你把这面包吃了也行啊。”陈泽希又开了口
“我吃不下。”夏之光很少这样和陈泽希说话。冷淡的生硬的直接戳进了陈泽希的心口。
其实陈泽希明白夏之光的心思，起码一部分吧，那些失落与不安，害怕与执着，他想他都懂。
可还是有小小的委屈，钝痛如同水波纹一般一圈一圈在心中荡漾开来，夏之光，你应该和别人不一样的，可你问都不问就判了我死刑，连个眼神都不肯给我。
越是视作自家人，就越承受不了忽视和冷漠。
陈泽希轻轻叹了口气，转头出了练习室。
走到楼梯口的时候，回过身张望，小尾巴始终没有跟过来。
12
夏之光在陈泽希出门之后就停止了动作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，暗暗骂自己矫情，他那么骄傲的人那样低声下气，你还想要什么。
刚想跟出去就被推门进来的策划姐姐拦住了去路，“光光，做个简短的采访吧，后期剪片子可能要用。”
夏之光楞了一下，乖巧地点头说好。
“你怎么看待陈泽希私自离开训练营这件事情？”
“挺严重的，真的太严重了。”
更严重的是那个家伙正抱着一大堆食物安静的站在门外。
陈泽希呆呆站在那儿，被接下来的问题攻击得措手不及。
“你想过他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么？可能会牵连你们整个组。”
“我和泽西一开始就在一起了，淇哥把我们分成一个组的时候，我们就绑在一起，我愿意和他一起承担，不管什么样的惩罚，我都愿意和他一起承担。”夏之光没有一点的犹豫和迟疑。
小孩坚定的声音语气冲击着陈泽希的耳膜，太阳穴突突突的跳动着疼，他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任何响动，要有多努力才能克制住想要冲进去抱抱他的冲动。
心里的魔鬼狂妄着叫嚣，陈泽希，你完了，输得彻底，赔得干净，即便是偷来的时光，也再不想要还。
夏之光一跑出练习室就看到了捧着一大堆食物的陈泽希，傻愣愣的站在那儿不知道想什么。
“泽希哥，泽希哥？”
“恩？”
“给我带的？”夏之光指着陈泽希怀里的东西问，
“恩。”陈泽希一边答应一边扯着小孩坐到了练习室的角落里，
“先垫点吧。”
夏之光点点头，伸手扯开一袋薯片，边嚼边含糊不清地说，“泽希，你是不是把战战的存货都偷来啦，小心他回去找你拼命。”
“没事，他打不过。”陈泽希笑着伸出手揉了揉小孩的头毛，顿了顿，又接着说，“一个哥们从加拿大飞回来，很久没见了，最近比赛压力也挺大的，就想和他聊聊天。”
“恩。”
就完了？陈泽希诧异地想，刚刚还不理我，现在就一个恩？！
夏之光突然起身，跪坐在陈泽希面前，近在咫尺的距离让陈泽希的心脏开始扑通扑通的狂跳，小孩把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，郑重其事地说，“泽希，你可以和我说，虽然我可能给不了你什么建议，但是我能听你说，什么都能。”
你也可以试着依靠我的。
不要小看小孩子，他认真说出的每一句话，都有让人深觉温暖的魔力。
陈泽希的眼前弥漫开水雾，把头埋在了小孩的颈间。
“好，光哥最喜欢我了，是吧光哥？”
“恩。”
13
肖战蹲在柜子前翻翻找找，深蓝色的浴袍拖在地上，头毛支棱着，毫无形象。
“欢欢！你是不是又偷我的薯片！还专挑原味的拿？”
“什磨东吸。本王才没拿！”在镜子前high得正起劲的彭楚粤都懒得回头。
一直躺在床上的白澍笑着举起了手，
“就是他，就是他，战战，我要曝光他，他洗澡的时候还偷你的拖鞋。”
“白澍！那还不是因为你偷了我的······”
彭楚粤接下来的话都隐匿在了他和肖蛋蛋的扭打之中。
心里有秘密的小孩调皮地冲着陈泽希眨了眨眼，心满意足地吃着巧克力坐在床边晃来晃去。
是认真觉得世间繁花 岁月静好。